它叫阿嵯耶观音
是世上独一无二的佛教造像
它叫大鹏金翅鸟
是护法神也是民族图腾
苍山洱海边
存续了五百年的南诏大理国
有着怎样虔诚的佛教信仰
《妙香佛国》
阿嵯耶观音是南诏大理国最重要、最受尊崇的一位神祇。
南诏大理国是古代云南地区与唐、宋同时期的一个少数民族政权,它前后存续了有五百年之久,都城就是今天的大理。
关于阿嵯耶观音有着众多神秘的传说:说他曾用智慧战胜了专吃人眼的恶魔罗刹;说他曾赐予南诏公主风瓶,可以吹开洱海水去看望化为石骡的情人;说他曾助大理国开国君主段思平避开敌人追杀,又得神枪宝马,建立起传了22代的大理国。
从唐朝直到明清,南诏大理国虽然早已不复存在,但阿嵯耶观音一直都是大理地区最重要的民间信仰。
QA:
王鲁湘:熟悉云南这个历史文化的人都知道,这一尊观音像,是云南博物馆的镇馆之宝。
张永康-云南省文物鉴定委员会主任:这个阿嵯耶观音呢,最早的时候,是年的时候,有一个美国人叫做查平(海伦·查平博士),在美国的一个杂志上,发表了一篇文章,就提到了这个阿嵯耶观音,而且她看到了这尊像,然后她觉得在所有的佛教类别非常特别,非常具有地方特色。
王鲁湘:观音像里头。
张永康:观音像里边都没有这种。
王鲁湘:没有过,对,至少我们汉地的观音像是没有这个形象的。
张永康:于是她就说这个东西是云南,是大理国时期所独有的,特别她还把它题为“云南福星”。
王鲁湘:“云南福星”。
张永康:就是一种福气。
王鲁湘:就是我们云南地方民众,特别崇仰的一尊神明。
张永康:对,一尊神明。后来,年我们开始对大理三塔维修,又发现了几尊,就是在千寻塔的塔刹上面。那么这一尊呢,就是上面发现的。
崇圣寺三塔被认为是大理古文化的象征,其中的主塔就是高达近70米的千寻塔。千寻塔与西安大小雁塔一样,属于唐代典型的佛塔建筑。
崇圣寺在南诏大理国时期,一直是地位显赫的皇家寺院。在至年间,曾经对三塔进行了自明嘉靖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维修,维修时发现了大量南诏大理国时期珍贵的佛教文物,现在主要收藏于云南省博物馆,其中就包括这尊高29.5厘米,重克的纯金阿嵯耶观音。
在专家看来,阿嵯耶观音瘦削的面颊,高高的颧骨,是典型的十五六岁白族少年的长相,这正是当地少数民族的特点。在唐初,大理地区居住着白族和彝族的祖先白蛮和乌蛮,而南诏大理国正是由这两个少数民族建立的政权。公元年,也就是唐开元26年,蒙舍诏统一六诏建立南诏政权,公元年,通海节度使段思平建立大理国,基本继承了南诏的领土范围,并一直与宋朝通好,保持着臣属关系。
王鲁湘:尤其大理呀,我们都知道这是一个全民信佛,就是一个佛国。尤其是段氏政权呀,好多,9位这个皇帝都禅让,然后出家为僧。
张永康:逊位为僧。
王鲁湘:是吧?这个地区信奉佛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张永康:这个佛教到底什么时候传到云南的,有不同的版本。但是我个人认为,应该就是南诏时期。传过来的。要用实物来说话。那么多年,我们没有发现更早的佛教的东西。佛教传入是唐代中期,当然它有一些可能带一点早期的这个特征。但是那些东西呢,我自己想,可能就是中原的人过来,过来制造的。那么为什么制造了那么多造像呢?就说明当时已经开始有佛教了,已经有开始佛教的传播。《南诏图传》呢,又叫做《南诏中兴图卷》。它上面呢,已经说,梵僧就是印度僧人,把这个阿嵯耶观音带过来了,你看这些皇帝都去拜了。
王鲁湘:都拜他,皈依他了。
张永康:对,那些头人都去拜了,皈依了。
王鲁湘:放弃原有的传统这个宗教。
这面壁画墙上,画得是《南诏图传》的一部分,《南诏图传》又称《南诏中兴画卷》,绘于公元年,它是一幅以佛教故事为题材,杂揉进南诏历史的长卷。在《南诏图传》中就已经出现了阿嵯耶观音的图像,在观音像下画有一面铜鼓,表示画中的阿嵯耶观音像是由铜鼓敲碎了铸成的。
佛教密宗在八世纪初从印度向外传播,传入唐朝汉族地区称为“汉密”,传入吐蕃(西藏)地区称为“藏密”,传入南诏时,与当地原始宗教相融合,形成了具有地方特色的“滇密”——阿吒力佛教。解读《南诏图传》可以得到许多有关阿吒力佛教的信息,它在最初传入云南地区时,与当地的原始宗教是有冲突的,在不断的斗争与融合中,阿吒力佛教终于战胜了本地宗教,并最终成为南诏大理国的国教。
王鲁湘:佛教所到之处,人们纷纷皈依。
张永康:对,纷纷皈依。然后呢,就是把这些皇帝呀,把他和佛放在一起塑造。我们看石钟山石窟,那些帝王像都是和佛像放在一起。
王鲁湘:以佛的力量来加持这个帝王的力量。
张永康:就是表明这个,君权是神授的。所以这个帝王也就享受和佛、菩萨同等的待遇。从南诏就开始信佛,到了大理,就更盛了,元朝的文人(郭松年)到了云南,到了大理,写了一本叫《大理行记》。然后他就说,家家都在信佛,手不离数珠,“不释数珠”。有什么节庆啊,都要这个吃斋念佛,都是这种。然后到处都是塔,到处都建这个佛像。书上呢也记载过,就是当时像段思平(大理建国君主)继位以后,就造了很多庙,造了很多塔,还造了很多的佛像。就表示那个地方,确实是到大理国时期,非常盛行佛教。
王鲁湘:是个佛国。
元代文人郭松年在他的著作《大理行记》中这样记载,南诏大理国子民“家无贫富,皆有佛堂。人不以老壮,手不释数珠。”南诏大理国的历代君主无不尊崇佛法,他们动辄修寺建塔礼佛,据说大理地区曾号称有“兰若八百,迦蓝三千。”正因如此,南诏大理国被称为“妙香佛国”。在南诏大理国前后存续的五百年间,留下了数量众多的佛教艺术珍品,他们是体现这一区域文化内涵的典型代表。
云南省博物馆的入口处,矗立着一座金色雕塑——大鹏金翅鸟。可当我们看到大鹏金翅鸟的原型时,多少有些惊讶,原来它只有18.5厘米高。大理国银鎏金镶珠金翅鸟,年发现于大理崇圣寺千寻塔塔顶。金翅鸟梵名迦楼罗,民间俗称大鹏金翅鸟,为佛教护法神天龙八部之一。据说金翅鸟以巨大的翅膀拨动海水,使之分开,捕龙而食。后金翅鸟皈依佛法,成为护法神。这座金翅鸟头顶如意珠,羽翅向内卷,作欲飞状,虽然体积不大,但体态雄健圆浑,充满勃勃生机,工艺细腻,造型精美。
王鲁湘:迦楼罗。
张永康:迦楼罗,那天龙八部中的一尊。平常它是化做一个金翅鸟。老百姓把它叫大鹏金翅鸟。
王鲁湘:大鹏金翅鸟《西游记》里头有,孙悟空都打它不过。
张永康:爪子非常有力,这个骨感很强,那种紧紧地抓住。
王鲁湘:一个一个的关节。
张永康:只要一发现坏人,就猛地扑过去的那种,那种感觉,然后呢,后面还有个背光,那表明它的身份还是比较高的。
王鲁湘:那也至少是菩萨。
张永康:就是佛教当中的重要的护法神,一般就是说,释迦讲法的时候,它都要在旁边,一边听经,一边呢,这个维持秩序,所以这个护法神非常得重要,它是锤揲法做的,能够锤出这么精美的东西,那这个在当时这个锤揲,确实技艺很高了,锤完以后,然后它是翅膀呢,分开做,头、脖子、身子、腿、莲花,都是分开做的。你看那些珠子是水晶的。就显得很华贵,如果在阳光下。光芒四射,而且它以小见大。
王鲁湘:对,栩栩如生。
这座供养塔也是在崇圣寺千寻塔上被发现的。佛塔,也称宝塔,原是印度梵文Stupa的音译。当梵文Stupa传入中国时,曾被音译为“浮图”或者“浮屠”,直到隋唐时,翻译家才创造出了“塔”字,沿用至今。佛塔最早是被用来供奉和安放舍利、经卷以及各种法物的。
事实上阿嵯耶一词,并不见于佛教经典,它仅为南诏大理国的阿吒力佛教所独有,因此阿嵯耶观音也被称为“大理观音”或者“云南观音”。大理国的开国皇帝段思平曾经“岁岁建寺,铸佛万尊”,在大理国统治时期,铸造佛像已蔚然成风。随着王室的崇敬信仰,铸造佛像的材质越用越好,工艺越来越精,特别是由王室铸造的银质、金质观音像不断出现,成为这一时期佛教造像中的艺术杰作。
王鲁湘:你看这个虽然小,但是也还是很精致的。
张永康:很精致,只不过是它和我们刚才看的那一尊金的比较起来,它的这个线条,稍微模糊一点。
王鲁湘:模糊一些。
张永康:因为它太小了。这个背光它是金的,也是金的,那么从这个莲座上来看呢,这可以说这种座子呢,是中原宋代的典型的那种莲座,就是你看它这个莲座,是比较写实的。
王鲁湘:比较写实的。
张永康:盛开的那种莲花一样的,这个宋代你看,从北宋一直到南宋,差不多都是这种,在中原呢,都是这个样子,那么这一尊呢,这个虽然小呢,但是也是很珍贵的。
王鲁湘:为什么叫漆龛呢?就是它是放在一个漆龛里头吗?
张永康:对,它放在佛龛里。
王鲁湘:佛龛里。
张永康:虔诚的佛教徒,就把它放到这个塔里边去了。
王鲁湘:那么也就是说,它放的这个塔,崇圣寺,这是大理国段氏皇族的,对吧?
张永康:主塔应该是南诏时期的。
王鲁湘:南诏时期都有了。
张永康:它是唐代的,那两个小塔呢,时代要晚一点,一般专家把它定为五代(十国时期),有时候我在想,五代时候可能就大理国立国以后,崇圣寺还在吗?然后它又修了两个小塔,然后和大塔相对应,是这样的。
王鲁湘:所以当时候能够用纯金来这个铸造阿嵯耶这个观音像,而且能够把它放到崇圣寺的塔刹里头的这一种人物,也可能是非皇室莫属吧。
张永康:至少是这个,能够进到这个皇家寺院的这些人吧。
王鲁湘:对,应该是这些人。
张永康:皇族吧。
全世界目前仅存有20余尊阿嵯耶观音,均为云南制作,而阿嵯耶这个名称来源于一件有铭文的造像,却不见于经籍。据考证,阿嵯耶可能是梵文Acarya的音译,意为“轨范正行,可端正弟子行为,为其轨则、师范高僧的敬称”,它也是佛教密宗对高级僧侣的尊称。
王鲁湘:那也就是说从明初开始,禁了这个阿嵯耶观音的这样一个崇拜信仰以后,在整个的大理地区,包括云南地区的佛教中间,就再也没有出现过阿嵯耶观音的这种形象了?
张永康:这个呢,还不好说。为什么呢?我现在看到有一些佛像,造得很粗糙,造得很粗糙,我把它定为元朝,那个还有点形象。但是后来的这个佛像呢,有的确实是老的,我怎么看怎么老,这些东西可能要到明代。明代呢也不会太长,可能就是明初到明中,估计以后就没有了。
王鲁湘:就没有了。
张永康:为什么呢?我们这个从南诏一直到明代,就是我们这个整个云南呢,几乎都是施行火葬。那都受到佛教的影响。后来这个在明朝时候就开始禁,禁过火葬,但是一直都没有禁下来。
王鲁湘:这样一个跨年左右的时间,那么在整个的云南地区,从南诏到大理,人们的佛教信仰的主尊是这个阿嵯耶观音?
张永康:还不是。阿嵯耶观音主要是在大理地区。他也信奉这个滇密。但是在其他地方就很少发现有这个,阿嵯耶观音。那么一般我们所看到的有其他佛,还有特别是大黑天。还有一尊就是地藏菩萨。还有就是毗沙门天,就是后来老百姓说的多闻天王。
王鲁湘:多闻天王,北方天王。
张永康:也是,基本上就是大家都是信五方佛的,佛是最高的嘛。其他的呢就是,杨枝观音呢,这种造型比较多。这个是从北方过来的。但是呢,只要是大理国造的东西,都带有大理的特征,哪怕是观音的造型,你只要看到它的这个面相,有点那种憨态可掬的那种形象,那就是大理国的造型。就是我说除了阿嵯耶,但是有点就是这种憨憨厚厚的这种面相呢,一定是大理国的。我看了所有的那些各个类别的这种佛教造型呢,大理国这种,就是憨态可掬这种造型,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
被称为“滇密”的阿吒力佛教,在云南地区流传了数百年,它的佛教造像形成了特殊的地方风格。而有着“云南福星“之称的阿嵯耶观音,就整体造型和装饰手法而言,它带有浓厚的古印度造像风格。因此,专家推断,它最早来自印度,而阿嵯耶观音高耸的束发、尖瘦的脸型和细蜂腰,又具有东南亚南传佛教造像的特点,说明它也受到了东南亚佛教的影响。当阿嵯耶观音在大理安家后,当地人不仅摹而造之,并且在他的面相上融入了典型的白族人的特征,于是阿嵯耶观音便成为世上独一无二的佛教造像。
更多内容,请收看本期《文化大观园》
编辑:王竹、晓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