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宝玉的材质是琉璃,铭文出处是《药师经》
文/余躲
(琉璃制品)
《红楼梦》作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知无尽人事,给破解红楼谜团人为设置了不少障碍。因此,很多人认为《红楼梦》是虚构的,不承认红楼有相对坚实的“真事”基础。譬若红楼最重要的道具:“通灵宝玉”,贾宝玉出生时衔在口中的、有现成(或作天然)的眼儿的、一家子不知来历的物件,他们认为就是天外飞仙、信口胡扯、完全不具有真实性的臆造物品。
但是稍加分析,我们会发现:通灵宝玉不是臆造的,而是一件符合时代特征的、工业化生产销售的、相对珍贵的日用品。
《红楼梦》第一回:“原来女娲氏炼石补天之时,于大荒山无稽崖炼成高经十二丈,方经二十四丈顽石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娲皇氏只用了三万六千五百块,只单单剩了一块未用,便弃在此山青埂峰下。谁知此石自经煅炼之后,灵性已通,因见众石俱得补天,独自己无材不堪入选,遂自怨自叹,日夜悲号惭愧。”
炼石补天、炼成、煅炼,三个“炼”字,说明了通灵宝玉非天然形成,而是人为加工的特点。
红楼梦第八回:“宝玉亦凑了上去,从项上摘了下来,递在宝钗手内。宝钗托于掌上,只见大如雀卵,灿若明霞,莹润如酥,五色花纹缠护。”
从红楼作者对通灵宝玉的外观描述,基本可以判断通灵宝玉是一件琉璃制品。
琉璃,亦作瑠璃、璢璃、流蠡等,别名料器、药玉(假宝玉?)、五色石。琉璃是在一千多度的高温下,用各色水晶烧制而成的、晶莹剔透、流光溢彩的珍贵日用器具。它据说是范蠡铸剑时偶然发现的,古法制作琉璃的工艺,在明代濒临失传。琉璃制品如今家家户户都用得起,但在古代是非常珍贵的日用品。珍贵到怎样的程度呢?银河系卷帘大将沙和尚失手打破了一只琉璃盏,就被驱逐到小阴沟做了一条大嘴鲶鱼。
光从制作工艺和外观描述,我们还不能完全确定通灵宝玉是琉璃制品。有的人认为它是翡翠,有人认为它是雨花石,也有人认为是彩色玻璃制品。那么怎样认定通灵宝玉是如假包换的琉璃制品呢?从通灵宝玉镌刻的铭文,以及它的神奇功效,我们最后可以确认它是琉璃制品。
《红楼梦》第八回:“通灵宝玉正面图式。通灵宝玉。注云。莫失莫忘,仙寿恒昌。通灵宝玉反面图式。注云:一除邪祟,二疗怨疾,三知祸福。”
我读过一点佛经,感觉前述文字似曾相识。想了一下,这段话不是作者信口胡诌,是有出处的,出自《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简称药师经)》。
药师琉璃光如来,为东方净琉璃世界之教主。药师,比喻能治众生贪、瞋、痴的医师;以琉璃为名,是取琉璃之光明透彻以喻国土清静无染。持诵《药师经》,死后可往生琉璃世界,那里无病无灾,并且,并且,没有男女性别差异。这并且对我们不重要,可能对贾宝玉(或作者本人)很重要。
玄奘法师译本《药师经》,有一段话:“所有病苦,悉皆消灭。若有所求,至心念诵,皆得如是,无病延年。命终之后,生彼世界,得不退转,乃至菩提。是故曼殊室利,若有男子女人,于彼药师琉璃光如来,至心殷重,恭敬供养者,常持此咒。勿令废忘!”
菩提,是梵文Bodhi的音译,意思是觉悟、智慧,用以指人忽如睡醒,豁然开悟,突入彻悟途径,顿悟真理,达到超凡脱俗的境界等。曼殊室利,文殊菩萨,《药师经》是阿难记录如来对文殊菩萨说的话。
通灵宝玉说的“一除邪祟”,就是《药师经》说的“若有所求,至心念诵,皆得如是,无病延年”;通灵宝玉说的“二疗冤疾”,就是《药师经》说的“所有病苦,悉皆消灭”;通灵宝玉说的“三知祸福”,就是《药师经》说的“命终之后,生彼世界,得不退转,乃至菩提”;而通灵宝玉说的莫失莫忘、仙寿恒昌”,就是《药师经》说的“至心殷重,恭敬供养者,常持此咒,勿令废忘”。
总体来看,通灵宝玉(琉璃)上的铭文,和《药师经》这段话的意思是完全一致的。区别只是梵文翻译水平的差异。玄奘法师的翻译更接近梵文原意,而红楼梦作者的翻译更有文采。
对梵文的翻译,应该以文胜还是以质胜,是个难以解决的问题。比如鸠摩罗什和玄奘法师都翻译过《金刚经》,对梵文同一偈子,鸠摩罗什的翻译是这样的:“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而玄奘法师的翻译是这样的:“诸和合所为,如星翳灯幻,露泡梦电云,应作如是观。”玄奘法师的翻译更全面更接近梵文原意,鸠摩罗什的则更有文采,你说谁翻译得更好?
红楼梦作者对《药师经》一段文字自己翻译后,用在了小说写作上,文采要比玄奘法师的略胜一筹,显然红楼梦作者是懂一点梵文的。这对我们研究了解红楼梦作者是有一定帮助的。
因为通灵宝玉的材质是琉璃,又加持了《药师经》,才能起到除祟疗疾知祸福的作用。《红楼梦》二十五回原文:“那僧笑道:‘因闻得府上人口不利,故特来医治。’贾政道:‘倒有两个人中邪,不知你们有何符水?’那道人笑道:‘你家现有希世奇珍,如何还问我们有符水?’贾政听这话有意思,心中便动了,因说道:"小儿落草时虽带了一块宝玉下来,上面说能除邪祟,谁知竟不灵验。"那僧道:‘长官你哪里知道那物的妙用。只因他如今被声色货利所迷,故不灵验了。你今且取他出来,待我们持诵持诵,只怕就好了。”
持诵,是一个佛教用语,持诵能增加正能量。《红楼梦》第二十五回,这块材质是琉璃的贾宝玉,后来治愈了马道婆暗害王熙凤和贾宝玉的恶疾,正是基于琉璃的特殊功效。
二十五回中,马道婆道:“西方有位大光明普照菩萨,专管照耀阴暗邪祟,若有善男子善女子虔心供奉者,可以永佑儿孙康宁安静,再无惊恐邪祟撞客之灾。“马道婆说的“大光明普照菩萨”,应是药师佛左胁侍日光普照菩萨。
日光菩萨,又称日光遍照菩萨或日光普照菩萨。药师佛的左胁侍。与右胁侍月光菩萨在东方净琉璃世界中,并为药师佛的两大辅佐,是该佛国中无量菩萨众的上首菩萨。日光菩萨、月光菩萨与药师佛的关系甚深。在久远的过去世,电光如来行化世间。当时有一位梵士,养育二子。发菩提心,誓愿拯救病苦众生。当时的电光如来对之甚为赞叹,劝梵士改名号为医王,二子改名为日照、月照。这位受电光如来咐嘱的梵士,成佛之后就是药师佛。二位子嗣也就是两大胁侍:日光菩萨、月光菩萨。当时的日照,就是后来的日光菩萨。
此回中,赵姨娘和马道婆有一段对话。赵姨娘问道:“前日我送了五百钱去,在药王跟前上供,你可收了没有?”马道婆道:“早已替你上了供了。”赵姨娘问“在药王跟前上供”的“药王”,是“药王菩萨”。
药王菩萨与药上菩萨,有时取代文殊、普贤菩萨,被作为佛陀的左右胁侍。
马道婆暗害王熙凤和贾宝玉的法术,叫“五鬼法”。五鬼法是道家的一种法术,不德法师常用此法害人,五鬼名为:窦仁、李凯、张五、十泰、褚免。因为通灵宝玉被“声色货利所迷”,石头变聪明了,不够纯净,才会被五鬼法所害。一僧一道出现,是为了点醒石头原来的“天不拘兮地不羁,心头无喜亦无悲”的境界。
《红楼梦》作者,具有很高的佛学修养。二十五回中还有“金刚咒”的描述,用以对应“五鬼法”。整书中亦有其他诸多佛、道精义,我的佛法修为不是很深,不能一一明了书中关于佛法描述的真义。这里仅仅作简单解述。
因为琉璃是佛门七宝之首,才有驱鬼除邪祟的神奇疗效。如果你生病在床头挂个啤酒瓶或烟灰缸,恐怕不但不能治病,而且会新增精神方面的问题。除祟疗疾知祸福,在古代医学和宗教体系下,琉璃是最好的载体。而从作者精神追求看,琉璃最能体现作者的微妙心理。
结论:通灵宝玉的材质是琉璃,通灵宝玉的铭文出处是《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
红楼梦叙事,看着荒诞,但能找到现实依据。可能在红楼叙事的真实性方面,还有待于我们增强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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