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江学礼程崇勋
原敦煌艺术研究院院长段文杰先生当年考察巴州石刻造像后题词赞美：“水宁盛唐彩雕全国第一”“巴中石窟，国之瑰宝”。
段文杰为什么会作出如此评价？巴州区水宁寺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巴中水宁寺摩崖造像位于四川省巴中县县城东37公里的清江、斯连、花溪三乡交界处。这里古为巴蜀通往关中的必经之路，现为达县、平昌到巴中及巴中到通江的交通要道。著名的唐代巴中南龛造像即位于巴中县城内。
一、水宁寺造像概况
水宁寺摩崖造像主要分布在清江乡水宁河两岸的始宁山和龙骨山麓，依山崖开龛，龛外形多为方形，内凿成圆拱形。现存二十七龛，造像三百余身。保存较好的唐代造像十一龛，主要分布在始宁山西尾部，其中1至9号龛（此编号为年四川省文管会调查时编）并列，全长40余米，10、11号龛与前九龛相距余米。现分别介绍如下。
1号龛，高、宽、深70厘米。龛楣两侧浮雕飞天，飘舞于朵朵祥云之间。龛柱浮雕卷草纹饰。龛内造药师三尊像。
本尊高厘米，为药师佛。束螺髻，大耳，面丰圆而妩媚，额有毫光。身着通肩袈裟，内着僧衹支，腰系带，后有挑形火焰纹头光左手托药钵于肩前，右手执锡杖于肩侧，赤足立莲台上。二胁侍萨均高厘米，头戴花蔓冠，身着华衣，手戴镯，臂饰钏，披帛覆地，璎珞满身。二像体态婀娜峤柔，面容温柔娴静。
龛外两侧立二力士，头挽发髻，腰束短裙，袒胸露臂，筋肉暴突，双足分立于龛外，一手下压，一手上举，作奋力搏击之势。龛基座前雕两个回首相望的雄狮。左侧龛壁分两小龛，各刻二供养人，一龛为一男一女，另一龛为一妇人一女孩。供养人旁刻题铭，“巴州始宁县令改阆州录事参军囗像”。右侧龛壁上题刻六行“川西县普囗寺沙门昙寂”。题记多漫漶，无纪年。
此龛造像至今保持着清晰的色彩，鲜而不艳。龛楣作赭红色。造像除衣着施石绿、赭红色外，肌肤均为乳白色。从风格看，色彩似为造像同时所着，并非后代涂饰。
2号龛，是水宁寺造像中体积最大的龛，高、宽、深厘米。外凿二龛柱，为仿木结构的屋形龛。
龛内造一佛二弟子二菩萨二天王二力士及供养人。本尊为释迦牟尼佛，高68厘米，螺髻，身披圆领袈娑，内着僧衹支，结跏趺坐于仰莲台上，迦叶侍立佛左，高90厘米，着袈裟，双手拱于胸前，两眼深陷，圆睁前视。阿难立于佛右，高92厘米，身披袈裟，面相清秀。
正壁龛顶浮雕二飞天，两侧壁雕二胁侍菩萨、二天王、二力士、二供养人。左胁侍菩萨头稍残，身披帛，饰瓔珞宝珠，双臂戴宝钏。右胁侍菩萨头戴花鬟冠，身披帛，饰瓔珞宝珠，左手提瓶（残），右手执一物。
二天王穿甲，手持剑，足穿十字形的结带草履，富有川北地方特色。二天王的上方各雕一供养人。左者头戴帽，双手捧供盘，为男像。右者身穿俗衣，双手拱于胸前，头挽高发髻，身躯丰肥，是一典型的唐代妇女形象。二力士立于龛柱外，左者两脚相交而立，此种特殊立姿，是我县别处石窟中没有的。
3号龛，高、宽、深厘来。在方形龛柱上浮雕卷草纹，为仿木结构屋形龛
龛内雕释迦、弥勒并坐像。右为释迦佛，佛身高64厘来，结跏趺坐于仰莲座上。头有高肉髻，身著圆领袈裟，圆形背光，桃形头光，手上抬作说法状。左为弥勒佛，身高厘米，头有高肉髻，身披袈裟，倚坐于金刚座上。在二佛后中间有一萨，头戴花冠，有桃形头光。在两侧壁各刻一菩萨四弟子和一供养菩萨。龛楣上刻有瓔珞、莲瓣、忍冬纹组成的装饰图案，以及三只金翅鸟和两个形似饕餮状怪兽的龙头，两角各一飞天。
4号龛，高、宽、深65厘米。内侧龛楣与龛柱一体，均雕卷草纹饰。中为观音菩萨一身，高60厘米，头戴花冠，上着对襟大衫，朐佩瓔珞，倚坐于金刚座于胸前。左为善财童子疒身披袈裟，双手握一物于胸前。右为龙女，头梳高髻，手提拂尘。
外侧有二天王。二天王足下各开一小龛，左龛内有三个供养人（一男二女），右龛内有两个供养人《一男一女）佛座两侧各有小兽一个。
5号龛，高、宽、深80厘米。正壁为释迦佛，手作说法印，顶有华盖。佛座下有二供养菩萨。左侧壁有四菩萨、一弟子、一力士，右侧壁有一菩萨、一弟子、一力士。龛前有二兽。此龛仅凿出粗坯，尚未完工，但造像形体及龛形已基本可辨。
6号龛，高、宽95、深85厘米。主佛高44厘米，头有高肉髻，着圆领袈裟，结跏趺坐于仰莲座上，后有桃形头光，手作说法印。左、右两壁各有五菩萨一弟子，龛外有一力士。
7号龛，高94、宽94、深85厘米。主佛身高29厘米，结跏趺坐于莲花座上，左右各有一立佛，龛的两侧壁又各有一立佛，身高均为35厘米，头有螺髻，身着袈裟。龛外两侧各一力士。此龛造像面部风化较严重。
8号龛，高、宽、深厘米。
本尊释迦牟尼，结跏趺坐于须弥座上。身高74厘来，大耳饰环，额有毫光，后有桃形火焰纹头光，手作转法轮印。座底雕卷草纹图案，中一蹲狮，狮前一香炉，炉两侧有卧狮。
佛座两侧有二供养菩萨，均手捧供物，一腿蹲，一腿跪，神态虔诚。
两侧造像各分上下两层，人物繁多，为释迦部众，包括天龙八部、菩萨、弟子、天王、力士、侍女、供养人等共三十五躯。这是水宁寺造像数量最多的一龛。
右壁的天王形象和服饰均似胡人。此龛规模并非最大，但布局疏密有序，造像互不相扰，动态各异。龛后的虚空和龛两侧上下层的密集神灵形成强烈的对比。
9号龛，重檐屋形龛。正中为主佛，佛的两侧有二弟子，两侧壁有二菩萨、二天王和八部护法神等。此龛佛座及两侧造像下身部分均已于60年代崩塌。左壁有墨书纪年：“咸通十二年五月。”龛上坡排水沟边有“宋至道三年......”刻字。
10号龛与11号龛同凿在一孤石（当地习称“老爷石”）之上，与前九龛相距百余米，坐北朝南。龛高、宽、深70厘米，平面作长方形。两龛结构和造像题材均同，各有不同程度的残损。均为一佛一弟子二菩萨二力士，主尊着圆领袈裟，左手施禅定印，右手施降魔印，结跏趺坐于仰莲座上。两龛左壁均坠落而毁。
二、水宁寺造像的艺术特征
如果说我国北魏时期造像是以理想和思辨的神为审美典范的话，那么发展到宋代则完全是以人间和世俗的神为审美典范了；而唐代正处于由前者向后者过渡阶段，水宁寺造像正是这个过渡阶段的杰出作品。水宁寺造像，不仅菩萨已经女性化、世俗化、民族化了，而且连佛也开始走向人间，不再只表现出静穆的端庄和威严，而是以柔和的线条表现出女性的秀媚和丰腴。正如《酉阳杂俎》记述唐代韩干画宗教画中的人物，已经是贵族家中的“妓小小写真”。水宁寺1、2号龛的佛，脸型稍显椭圆，眼细而长，鼻子、嘴唇小而巧，形貌变得更加慈祥、柔媚，宛若人间少女，就是这种变化的真实写照。
水宁寺的龛楣装饰也很有特色，1、2、3、8号各龛龛楣装饰极为丰富，龛楣仰阳板及帐身客以浅浮雕或减地浮雕的手法，刻出多变的忍冬、荷花、卷草、菩提、瓔珞等装饰效果较强的纹饰。1号龛在帐身上用减地浮雕刻出两个飞天，在祥云中背向飘舞、飞翔，迎风轻扬的长裙带呈波浪形起伏状，不仅加强了龛楣纹饰本身的生动、多变，也增添了全龛总体的堂皇、富丽之感。3号龛的内龛楣形似古舟，仰阳板正中刻的龙头，形似青铜器上的饕餮状怪兽。3、8号龛的龛柱用高浮雕重叠的荷花及缠龙的装饰与龛内筋肉暴突的力士造像相映，造成一种强烈的动势。这与巴中南龛53、70、78、号等龛龛楣既相似又相异，都突破了宗教内容而具有强烈的艺术装饰效果，这是水宁寺龛楣装饰与南龛的龛楣装饰性质基本一致之处，是水宁寺造像最富特色的表现手法之一
水宁寺造像雕塑方面的表现采用高浮雕和圆雕手法，主要利用体面转折时线条的缓和、曲张，使得佛、菩萨、飞天、侍者的颜面和姿态更为秀美矫健，天龙八部、力士、天王等又显得气势勇猛刚烈，不再像巴中南龛70、77、78号龛的天龙八部那样停留在浅浮雕的表现手法上。以曲线表现立体感而达到高度柔媚的艺术效果，这是水宁寺造像的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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