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黔古道风云录之五
文/潘云国
道教川东第一丛林一一老君洞
沿着白杨湾中那条青沙石板路左拐拾级而上,蕴藏密林深处的凉风顺坡迎面扑来,令人心旷神怡,愜意连连。
在丛林深处,一股清澈的溪水顺着山湾深谷缓缓而流,绕过高耸于溪边道观的那壁石头堡坎,悄无声息的朝山下的周家河沟流去。这里,就是昔日老君坡上有名的涵谷庙。
据史载:涵谷原属崇文乡一名绅士所有,于清咸丰十年()。对老君道观来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大事,这件事还写进南岸区”宗教志”。老君洞道观凭借神灵保佑,得到这名乡贤募助,将位于涵谷周边山地捐赠给老君洞。
李耳,也称"老子”。是楚国人,据说因毌亲怀孕多年才生下他,刚落地就像一个白发苍苍老人而得名。他是道教创始人,又名太上老君,也称道德天真。春秋末年思想家,哲学家,道德经就出自李耳之手。在周文王时曾担任国家图书馆馆长,辞官后归隐江湖,骑青牛西游出涵谷关。
道教为纪念李耳,老君洞利用涵谷优美风光,黄葛古道便利交通优势,依靠信徒捐款。在峽谷深处开山凿石,大兴土木,建了一座规模不大的”涵谷庙”。它是老君洞的又一座附属道观。因谷深林幽,依山傍水而得名。
涵谷庙修有前后两个大殿,殿堂內供奉多尊神像,主殿那尊菩萨特别大,塑的是李耳骑青牛出涵谷神象。据世居白林湾,开豆花王二哥回忆:大殿门柱上有一副对联:“当年望气骑牛过,有客穿云访鹤来”。并在陡峭石壁凿了多个石龛供奉菩萨,常年有四五个道士负责管理道观。
哪知人算不如天算,遗撼的是这座经历多年道观,在年6月的一天深夜,因天下暴雨,铺天盖地的洪水将涵谷沟边的堡坎和庙子冲垮半边,造成另外半边寺庙悬吊在崖边,所幸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变成了一座危观,不能再继续从事宗教活动。
为避免重大安全事故发生,经南岸区主管民宗事务部门批准:决定拆除。
观内的菩萨,神像,法物,人员,财务等统一移交绐了老君洞。仅剩一壁壁的石头,破砖烂瓦堆积在风雨中。
春去冬来,日月如梭。年初,因“抓革命促生产”需要,南岸花线厂开工上马了。建厂需要大量石头,深藏涵谷庙的连二石又大又好,被一砣一砣的拆了,被多名抬工”哎哟”!”哎哟”!陆续从黄葛古道抬下了山。涵谷庙也从此消失在历史的风云中。
亲爱的朋友,若空闲去黄葛古道健身观景,不妨去涵谷庙遗址去看看,在白杨湾的悬崖陡壁上,尚保存一个"无量佛”洞,书有"福地洞天”四个大字,表明涵谷是昔日道教圣地。石龛上残存的2尊有身无头的菩萨,也在黙默诉说昨日的黄昏。
沿着涵谷庙前行约多米远,跨过那座高耸于缓坡上的青沙条石大门(已拆),就到了老君洞。
老君洞,海拔高米。东背靠涂山湖,南与文峰山塔相邻,北与真武山凃山寺铁桅杆览胜亭接壤,西面对渝州山城。老君洞亦称“涂山古洞”。坐落在老君山山巅。另条路沿渝黔古道前驱路拾级石级而上,也可直达西大门。
据史载:老君洞的由来,历史悠久,源远流长。原名广化寺。始建于唐代,规模宏大,气势庄严,依山造殿,凿璧成像,九殿八洞的道家庙观。初为佛教寺庙,明万历九年与真武山涂山寺交换后,改为道观的。后人为纪念道教创始人太上老君——李耳,故改名为老君洞。
老君洞明末曾毁于兵火,后由道家重建经营。文物古迹丰富,犹以历代石刻技艺精湛,内容各异,情趣多样,形象逼真,巧妙绝伦而闻名。数十幅历代字刻,书写风格各异,雕凿精湛,笔力浑雄,被誉为巴渝珍品,且保存完好。明代石刻,年评为“市级文物保护单位”。
老君洞,值得一提的是西大门。修得高大雄伟,巨大牌楼正中额龛托出“太极图”,和“太极宫”三字门,大门两旁门刻钱塘许乃书对联:"柱下遗经,三清道妙”。"渝滨胜迹,万古江流”。横额书“上清仙界“,左右扇珍小匾分刻“紫府”,“丹台”。
三门里边供祀“灵官”,“韦驮”。再进左为“云中白鹤”右为“函谷青牛”。正中为“道祖殿”,旁有“丹房“,“戏楼”,”八角亭”等,殿前有浮雕五龙棒圣碑一块。殿內对联匾额高悬,左壁有木刻家规,右壁原有木刻建庙碑一块,据说存于重庆市博物馆。
道观右角有一囗上千年水井,水质清澈甘甜,常年涌水不断,富含钙镁钾纳等矿物质。不仅供观内道士居士游客饮用外。重庆有名的“允丰正”烤酒作坊,重庆桐君阁药厂,专门派人到此井挑水酿酒制药,因水质好药效上乘,蠃得"北有同仁堂,南有桐君阁”美誉。成为制造中成药一段佳话。可惜的是因山脚常年挖煤挖断水源,已成为一口枯井,但古井尚保存较好,作为苍桑岁月物证。
老君洞庙宇依山而建,顺山势呈玄字盘旋而上,共建大殿九重,主要有“道祖殿”,“文武殿”,“观音殿”,“吕祖殿”,“真武殿”,“三丰殿”,“邱祖殿”,“斗姆殿”,“玉皇殿”。殿宇结构巧妙,设计均为古代园林阁式,富含艺术价值。
昔日观內常年有10多名道士负责管理,人来客往,香火兴旺,整日梵音嘹绕,晨钟暮鼓声震山谷,隔江可闻。
老君洞不仅是道家诵经传道的好地方,也是广大群众休闲的好去处。
文革前的老君洞,环境优美,绿树成荫,悬崖陡壁到处都是又高又大的马尾松,犹如一个个威武不屈的勇士,守护着绿水青山。
因笔者家距道观仅多米远,我伴着老君洞从小长到大,有事无事的常去道观玩耍或割草找柴,甚至连神龛上都留有脚板印。老君洞美好的过去,深深铭刻于我心中。
有一次,家里因无柴煮饭,我背着背兜,从老君洞筑的土围墙缺囗翻进去割柴,为图快又省力,割了10多根小竹子。被负责巡山的安师傅(道人)发现了,他杵着拐杖一跛一拐前来没收刀和背兜,吓得我浑身发抖,我颤颤抖抖的说了两句好话,安道人一本正经教育我说:你“割点柴草没有啥,以后莫要割竹子了”。说完后就放了行,至今让我感激不尽。
昔日的老君洞,称得上百鸟云集天堂,班鸠麻雀竹鸡画眉野鸡在密林中飞来窜去,随处可见。唯有老鹰独霸蓝天。老鹰将南天门处那一棵棵粗如黄桶的古松视为己家,在其树冠上铺窝繁洐,世世代代,生生不息。
老鹰凭借展翅高飞能力,锐利鹰爪,烔炯目光,每天清晨或傍晚,成群结队的在天空中盘旋,忙碌着捕捉田间地头,屋前院坝的老鼠,野兔等食物,不少幼小的家禽如鸡鸭鹅,稍不小心成为鹰嘴中的美味佳肴。
少年时代的我,放学后常拿着-根用竹子划的响篙,按父母吩咐,聚精会神的照看鸡娃觅食,曾多次碰见老鹰飞扑下来抓鸡娃,吓得母鸡鸡毛松耸起打啰嗦,小鸡四处乱窜,我用响杆展劲的敲打,清脆响声曾多次赶走了老鹰,默默无闻充当着小鸡保护人。
老君洞故事多得摆不完。有一天闲着无事的我,邻居谭某(小名柏树)要我陪他到老君洞去掰干柴。他见山梁围墙边那棵高大古松树上,有一个用枯枝铺筑的鹰窝,铺得又大又牢实,估计干柴能装滿大背兜。
谭比我年长10岁左右,从小就会爬树,他将细长的铁钩吊在腰带上,像一只灵巧的猴子,手脚并用的不一会就爬上了树梢,站在树杈上展劲用右手铁钩去钩鹰窝,那知窝中的2只幼鹰受到惊吓,躲在窝中张嘴仰天”哇哇”不停哀叫,正在空中盘旋觅食的老鹰父母闻讯飞来,轮番从高空中俯沖而下,奋不顾身伸出尖尖爪子或锐利鹰嘴攻击谭的头部,吓得谭连忙扔下铁钩,抱着树杆迅速滑下,才未受到伤害。老鹰护崽的往事,绝非空穴来风,惊心动魄演绎,人鹰大战故事,令我念念难忘。
笔者对道观的好感,应来自老君洞一山一水,一花一木一璧一石,幽静环境,充滿神秘的殿堂。
遗撼的是这座誉滿山城,具有悠久文化历史的著名道观,市级文物保护单位,在年文革中被毁,准确的时间应为当年的9月初。供奉在观內的菩萨,神像,文物,法物,经文,牌匾等,在短短一天之內,惨遭多名红卫兵,工人战斗队,农宣队组成的所谓“破四旧”联合战斗队打砸烧。他们手握铁锤,撬杆,铁钻,抬绳,铁铲等工具,强行闯入道观,将供奉在殿堂上的菩萨,神像,文物,法物,经文等砸个稀巴烂,有的化作缕缕黑烟,直飞九重云霄。
在道观被毁的第三天清晨,笔者怀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态,抽身去了一趟道观。见平常紧闭的大门敞开着,劫后的观內一片狼藉,惨不可赌。
昔日神圣庄严威武的菩萨,神像,法器缺头少腿,歪七遭八躺在各个大殿中,烧香拜佛的铁香炉,木魚,功德箱被打成几大块,悬挂在大殿左右的晨钟幕鼓,被砸得稀巴烂。宽敞殿堂上,被焚烧的名人字画,题词,经书,牌匾,文物的纸灰,还一堆连着一堆的堆着,随风四处乱飞。唯一保存下来的有道祖殿(三清殿)大门前的五龙碑,三丰殿普陀岩石壁上整块的明代石刻,南天门一带石壁上的历代题刻。
昔日神采奕奕的安师傅(其他两名道士不知去向),孤独的坐在大殿门栏上,像掉了魂似的,不吃不喝,也不说话,红肿的双眼,目不转睛的望着被砸得粉身碎骨菩萨神像发呆。
黄桷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