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佛鼎盛如所有的蒙古喇嘛都要走的路一样,每一个学成的蒙古喇嘛都要回到家乡去广传佛法。赞阳·舍灵于十年后带着自己在西藏收的徒弟(不知姓名,时人称其为“藏喇嘛”)回到了自己的寺庙——慧泉寺。慧泉寺地处山青水秀的库里野吐山(千佛山最早见于文字的名字,蒙语意为有院子的山)半山腰,经前几代喇嘛的修建,庙宇已经颇具规模。山的西坡怪石嶙峋,古树参天,山下是一条温泉汇成的小溪,时称“长春泉”,是东部蒙古地区出家人眼中难得的一块“风水宝地”。远离尘世的喧嚣,这里成了蒙古喇嘛们享乐的家园。在此期间,又新进庙一个小喇嘛,娘家姓包,是赞阳·舍灵表兄的儿子。小喇嘛长得既胖又魁武,大家都叫他胖喇嘛(即后来的占巴商卜)。令赞阳·舍灵想不到的是,这个新进小喇嘛的贪婪和自私后来给他们惹下了塌天大祸。年初春,冰雪消融。家住河北并有着一手出色石匠手艺且以雕刻佛像为生的朱温久哥俩随着闯关东的人群来到了康平县,听闻慧泉寺有一个活佛想雕刻佛像,就到慧泉寺找到了赞阳·舍灵。佛教本身就被称为“像教”,对于自己山上那些千姿百态的石头,赞阳·舍灵早就有雕刻佛像的想法,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石工人选。这下一拍即合——由庙上出资、确定造像的地点及样式,朱温久哥俩负责具体雕刻工作。对于雕刻摩崖造像这件事的始末,赞阳·舍灵在打官司呈文中有明确说明(JC10-卷档案):于光绪二十九年()起工,至民国元年()共修石像二百来尊,又修石洞一座,洞内供奉由西藏请来介喇嘛像,由五台山请来文殊菩萨等铜像三尊,有印度铜像二尊。由此,经本旗前王改名“千佛山寿宁寺”(下略)档案中的前王指的是科左前旗第十二代宾图郡王棍楚克苏隆,此人不仅是世袭罔替的王爷,清王朝的正一品官员,还是清帝溥仪退位后,年2月12日袁世凯政府任命的蒙藏院总裁。得到这样一位王爷赐名,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上述同一份档案中还记载:由本旗扎萨克出示禁止牧放,不准伐木……从此,库里野吐山就改成了千佛山,慧泉寺也更名为寿宁寺,由于山上修有石洞,当地的蒙古人又为寿宁寺起了一个蒙古语和汉语结合的名字“阿古(蒙古意为山洞)庙”。千佛山进入了鼎盛时期。鼎盛时期的寿宁寺有多富有,从赞阳舍灵和包氏一族所签订的合同底稿及后来和山下包氏一族打官司的呈文中可见一斑。赞阳·舍灵写于年农历九月初三的“合同底子”中有以下段落(JC10-卷档案):喇嘛将果木园子南窑地一块留于自己所用,东仓熟地三十五天,又有官仓熟地随代(带)撂荒百十来天,又西仓喇嘛办周年熟地十天,再以官仓坐落东厢房南山墙往西垛墙结断,留前院子房七间作与官仓自用,南场园及棒槌所住坐落:统齐至中华民国四年秋后作租粮三十六石、秫稭三千捆、谷草三千斤,交纳庙仓(下略)。赞阳·舍灵于年3月6日的一篇呈文记述(JC10-卷档案):民国三年(),经札萨克委员清理庙产,至于九月间,该八十四、包棒槌等将前占庙产,伊等共为拟足作为租;敝寺香资熟地百十天,以及撂荒地,共壹百四十五天,暨腰仓、坐落、园栏,自民国四年秋後交租,统作租粮三十六石、柴三千捆、草三千觔。三年后每年租粮四十石,柴、草照旧(下略)。年8月6日,康平县知事王鼎元呈报给奉天省政府的一篇呈文记述(JC10-卷档案):并称该庙原有仓房三所,八十四所住系属西仓,包棒槌所住系属官仓,现在空闲者,仅有东仓。是八十四、包棒槌等霸占庙房,即此可以证明。占巴商卜于年2月15日的一篇呈文记载(JC10-卷档案):包俊卿横夺庙田百五十垧,继夺果园四垧,房廊在外。综合以上各条,加上注册底子所述,可知寿宁寺有房屋、地产、果园诸项列如下表:
这些房屋和田产,全部由山下以包俊卿和包棒槌等包氏一族承租,民国三年产生纠纷后新签订的合同约定:自民国四年秋後交租,统作租粮三十六石、柴三千捆、草三千觔。三年后每年租粮四十石,柴、草照旧。上述庙产收入仅是寿宁寺收入的一小部分,真正的收入来自于施主的捐赠。包俊卿于年4月30日呈文对此有翔实的记述(JC10-号档案):查该庙外进之款数万余元。高米公旗舍宝银三十锭,达旗捨舍三十匹,洮南一带舍粮四百余石,河东金五大人舍现洋二千元,此皆有据昭昭可考,其余不堪枚举。嘱为建筑庙仓,作永久公(功)德……其他小施主甚多,不便详诉(述)此份档案说明千佛山寿宁寺的主要收入是施主的捐赠,仅捐给庙里的钱粮在当时就可称之为“巨资”了,而土地的收入仅是其收入的一小部分。状元喇嘛的名声、摩崖造像的雕刻和宾图郡王的赐名,极大地扩大了寿宁寺的影响:档案中所说的这些施主,达旗即达尔罕王旗(科尔沁左翼中旗),洮南远几百公里外的今吉林省白城市,高米公旗(应为高束公旗)在现今的吉林扶余一带。看来寿宁寺的施主已经广达哲里木盟、吉林及三江口一带,可见这座寺庙影响之广了。在寿宁寺富甲一方的同时,第一代活佛端珠巴的后人,也就是承租庙田的包俊卿等人的生活却每况愈下,陷入了穷困潦倒之中。看到这些脑满肠肥的喇嘛们每天过着衣食无忧的奢糜生活,想着自己的先人捐给庙上的土地,自己耕种着还要给他们交租,以包俊卿和包棒槌叔侄为首的包氏家族不干了。于是,他们以百年前一件无法说明白的庙田产权问题,开始占据庙里房产、拒交租粮。作者:孙会久,康平县辽金文化研究会副主席。图片:来自网络